瑶城圣母教堂，教堂二楼的空间是宿舍。目前住在这里的只有潘瑶牧师和他的妻子。原来和潘瑶牧师一起来的传教士及同工都已经离开了教堂。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，他们似乎是约好了一般，一个个陆续离开，甚至都没有和任何人告别。
潘瑶牧师的太太芙兰窝在她位于二楼卧室隔壁的工作室内。工作案台摆放着制作娃娃的工具和材料。一张黑白照架在眼前。制作到一半的娃娃已经能看出和照片的相似之处。
她忽然听到了门外的动静，顿时变得警觉。她看向了工作室的门，眼神紧张而不安。
芙兰的心放了下来，神情变得复杂。
她不想回卧室。她害怕回到卧室。
这次的脚步声是在工作室内响起来的。
芙兰的心变得柔软。她弯腰将小娃娃捧在了手心。
芙兰笑了笑，又叹息一声。
墙壁挂着照片。没有点灯的室内，只借着月光，根本看不清房间内的东西。但芙兰还是凭借印象，在脑内描绘出了那些照片的景物。
芙兰感受到了一股心酸。
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一排照片的最末位置。那里挂着的照片是她和一个年轻女人的合照。她知道那个女人并非是人，而是怪物。东方人称之为妖怪，在西方，这是邪恶的生物。但潘瑶和她对于这样的怪物都持有一种开明的态度。即使是怪物，只要拥有智慧，该和人一样，有善恶之分，甚至可以成为信徒。天生的种族不是划分善恶的标准。
芙兰低头看了看那个娃娃，回忆着这些天她送走的那些娃娃。
“……你最好小心一点潘瑶。”
她心一颤。
芙兰回过神，对娃娃笑了笑，将它放回到了架子，还给它盖了一块小小的手帕。
她的裙摆被勾住，她回头一看，见那个娃娃跟在她身后。
不久之后，娃娃不再动，眼睛也闭了起来，仿佛是陷入了香甜的梦乡。
她走到了卧室前，深呼吸了几次后，才打开了卧室的房门。
芙兰感到了几分安心。
潘瑶的眼神是她从没见过的冷漠、压抑。
不等她反应过来，潘瑶已经站了起来，向她走来。
芙兰感到了害怕。她忽然间想起了不告而别的那些同伴们。
她的头发被抓住，头皮一阵剧痛。
“是因为你。因为你做的那些东西！你做了什么？”
“你亵渎了主。是因为你，主才抛弃了这里！”
她挣扎起来，双手抓着潘瑶的手臂，双腿踢动着，却没有办法推开一个成年男人。
这一瞬，她忽然明白那些同伴为什么不告而别了。
她站在自己的尸体边，看到了表情疯狂的潘瑶。
芙兰的尸体，出现了清晰而可怕的手印。
“我们素常彼此谈论，以为甘甜；我们与群众在帝的殿同行。愿死亡忽然临到他们！愿他们活活地下入阴间！因为他们的住处，他们的心，都是邪恶。……帝啊，你必使恶人下入灭亡的坑；流人血、行诡诈的人必活不到半世……”
他从讲坛前经过，进入了教堂的后院。
潘瑶将芙兰的尸体扔在地，在附近找到了铁锹。
她麻木地看着潘瑶随意挖了一个坑，将自己的尸体推入其。
“……你要赞美耶和华！在帝的圣所赞美他！……”
娃娃似乎被惊醒了，小心翼翼地睁开眼，看向了潘瑶。
他跪在大火外，看着在火焰惨叫的娃娃，不为所动，只是执着地念着那些他铭记在心的经内容。
她想要将娃娃带火海，但一抬眼，她看到了潘瑶冰冷的视线。
意识被困在那只手，只能感受到火焰席卷而过的灼烧过。
她像是被埋葬在了棺材，动弹不得。
在她崩溃之前，她重新看到了光。
她看到了衰老的潘瑶。
她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圣母像。
一转头，她又看到了教堂内探出头的许多娃娃。那些娃娃都是她留下的半成品，缺少身体、缺少五官。它们簇拥在一起，即使没有装眼珠，都好像在看着她。为首的娃娃身体焦黑、残缺。它跌跌撞撞，跑到了芙兰的脚边，孺慕地依靠在了芙兰身。
芙兰看向了潘瑶。